不久前的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同济大学副校长顾祥林表示,近年来我国理工科学生比例呈下降趋势,存在学生对“热”专业蜂拥而上、“冷门”专业门可罗雀的结构性问题,并直言我国人才自主培养质量有待提高。


(资料图)

从去年以来,笔者所在团队围绕理工科人才培养进行了深入调研,发现随着1999年高校扩招政策的实施,我国理工科毕业生规模稳中有升,但数量增加的同时,占毕业生总量的比重却在不断下降。与很多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理工科毕业生的绝对数量依然相对较高,但面对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理工科人才仍然存在缺口。

人才数量:规模占优,比例不足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工程教育取得了历史性成就,为提高产业竞争力和汇聚发展新动能提供了坚实的人才支持和智力支撑。但随着全球科技和产业竞争的日益激烈,如何提升理工科人才的培养质量已成为亟须解决的现实问题。

从历史上看,随着1999年高校扩招政策的实施,我国理工科毕业生规模稳中有升,其中普通本科理工科专业毕业生规模从1994年的17.8万人增加到2021年的168.4万人,但在产业结构持续优化升级的背景下,工程技术人才仍有较大的潜在需求。

同时,我国理工科毕业生数量虽然在增加,但占毕业生总量的比重却在不断下降。根据教育统计年鉴数据,近些年博士、硕士和普通本科理工科毕业生比重都呈下降趋势。以普通本科为例,1994年理工科毕业生占总毕业生的比重为57.5%,但2021年却不足40%。

尽管如此,我国理工科毕业生在绝对量上依然高于美国、德国等发达国家。从规模上看,2020年我国理工科毕业生约342.31万人,远超其余经济体。这反映了我国工程技术人才的规模优势。然而,从占适龄人口(25~34岁)的比重看,我国仅有1.58%,仍处于较低水平。这说明我国理工科人才供给仍然不足。

《制造业人才发展规划指南》显示,中国制造业十大重点领域2020年的人才缺口超过1900万人,2025年将接近3000万人,缺口率高达48%。这可能成为未来制约我国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因素之一。

总之,与很多发达国家相比,尽管我国理工科毕业生比重较大,但面对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人才缺口依然明显,依然需要扩大高质量的理工科人才供给规模。

主要原因:就读意愿、从业意愿均下降

全国调查显示,尽管80%以上的受访家长表示支持孩子参与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STEM)学科的学习,但随着学生年龄的增长,其相关学习兴趣明显减弱。

究其原因,很难排除功利性教育对孩子兴趣培养的负面影响——部分学校和家长受应试教育和升学压力的影响,对STEM相关课程学习的功利色彩浓厚,希望通过短期培训使学生在科创比赛中获奖,拿到升学或自主招生的“通行证”,对培养学生发现、探究和解决问题等方面的能力重视不够,也忽视了对其学习兴趣的培养和激发。

造成学生就读理工类专业意愿下降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理工科学习难度远高于人文社科专业。很多专业要求学生具有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以及在物理和数学方面的天赋。因此,即使我国高校招生规模不断扩大,但理工类专业的学习门槛依然较高,难以通过增加招生比重扩大人才供给。

在就读意愿下降的同时,理工科专业学生就业时能获得高收入的比重却相对较低。

虽然理工科领域的工作机会更多,且与其他职业相比,从业者享有更高的工资溢价,失业概率也更小,但人文社科专业的就业市场存在显著的赢家通吃特性,薪资收入最高群体的比例要高于理工科专业。数据显示,文科毕业生月收入超过9000元的比例较理工科毕业生高0.68个百分点,这说明后者的学习成本高,但获得高收入的比例相对更低。

同时,一些基础性学科(如材料、生物等)需要大量研发资金投入,导致企业难以承担研发风险,市场需求较小,而这些专业往往是解决我国“卡脖子”难题的重点领域。就业预期与市场需求的差距进一步降低了青年人就读理工科专业的意愿。

数据表明,我国每年仅有约37%的本科理工科毕业生从事理工类相关职业,并且有下降趋势。

以集成电路产业为例,据《中国集成电路产业人才白皮书(2017—2018)》统计,至2020年前后,国内该行业人才需求规模预计约72万人,截至2017年底的人才缺口为32万人。然而,在2017年毕业的20万名集成电路专业毕业生中,仅有不足3万人进入本行业就业。此外,大量理工科专业毕业生选择到高收入的垄断行业,导致人力资本的错配。

综上,缺乏兴趣导向、学习难度大、毕业后高薪资相对更低、从业意愿下降等原因导致了理工科专业的吸引力正在下降。这可能造成理工科人才供给不足,削弱我国产业升级的动力,需要引起重视。

多渠道提升学习兴趣和就业意愿

在笔者看来,目前增加理工类人才供给的关键,在于激发相关人才的学习兴趣和就业意愿。为此,笔者提出如下建议。

首先,兼顾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和学习者个人利益诉求,为愿意学习STEM相关知识和技能的学生提供更多条件和激励。

在这方面,要在学龄前儿童阶段系统地将数学和科学启蒙纳入日常教育中,为他们在学校系统学习STEM专业知识奠定兴趣和认知基础,同时要改革中学STEM课程的学习模式,更侧重技能教学,逐步增加技能测试在考试中的比重,并在高考中体现科学、工程以及数学方面的技能得分。在高等教育阶段,建议扩大跨学科学习,鼓励本科生文理兼修双学位。邀请国内外高水平学者开设学术和科研讲座,激发学生学习的兴趣与信心。

其次,改变现有教育机构很难满足STEM教育要求的现状,为愿意在STEM领域工作的学生提供机会。比如,可以试点遴选建立一批重点学习STEM课程的示范性高中,鼓励高中为优秀学生开设“STEM先修课程”,并选拔愿意从事STEM领域工作的人才,向新型的STEM高校推荐,帮助学生获得大学认可的学分成绩。

同时,创建新型STEM高校,将STEM本科生和研究生教育转变成为更具互动性、跨学科的STEM教育模式,吸引更多学生学习,提高STEM教育的质量。

第三,改变现有STEM教育领域信息缺乏的现状,让教育消费者在市场上获得更完善的信息。通过加大对STEM教育重要性的宣传力度,让学生和家长更了解国家对STEM教育的重视、给STEM课程学生的资助政策、STEM毕业生就业情况,帮助他们进行职业决策。要加大向STEM学生提供奖学金、助学金的力度,并让学生广泛知晓。

第四,改变传统教育系统相对独立的特点,以产业需求为导向,促进教育与产业部门开展合作。通过教育界和工业界的共同努力,鼓励更多学生攻读STEM专业、毕业后留在相关领域工作。同时推动企业、协会、学会、高等学校、教育组织开展合作,建立良好的STEM教育生态,通过物质投入、多方动员、广泛宣传等各种途径大力支持STEM教育。

此外,近年来我国通过健全制度体系、完善评价标准、创新评价机制、拓展评审范围等措施,拓宽了理工科人才的职业发展空间,这对发挥用人主体积极性产生了很大的促进作用。建议进一步加强对工程技术人员的激励,持续营造尊重和重视工程人才的社会氛围。

在这方面,我们应着力消除抑制理工科毕业生从事工程类职业意愿的障碍,如提高工程类岗位收入,消除高学历工程技术人才参评不同系列职称的待遇与福利差异。同时,制定工程师相关法律,对工程师需接受的考核和注册作出规定,明确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与工程服务范围,保护“工程师”的职业称谓。

最后,还应充分发挥工程协会、科技协会、行业协会等机构的作用。这些机构在政府的监管下,应承担维护工程师合法权益和社会地位等的职责。可以通过设置奖项、增加宣传等手段增加工程师的荣誉感,提升社会对工程师的认可度。  (作者单位:西南财经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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