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女儿每次看到停车场，就会大声喊一句“P”，开始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她在说脏话，仔细一看才知道，许多停车场都把parking直接标为“P”，而她认识字母“P”。

人类社会文化现象中，存在从复杂到简单的演变现象，把parking直接标为“P”是这样，把very important person简称为VIP也是这样，都是为了方便。简称一旦确定，就有了某种特定的含义，成为一个固定概念被社会公众所认可，这种现象叫作符号人类学，或者象征人类学。

符号象征学术化，源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英国和美国人类学界，代表人物有D.施奈德(D.Schneider)等。在象征人类学家看来，文化不是封闭在人头脑中的东西，而是通过象征手段来表达的意义系统，人们对于其周遭环境及社会其他成员的行为、言语的理解和解释会在社会成员中间构成一个共享的文化意义系统。

先于学术化，符号象征在人类历史上被广泛使用。我国符号的象征意义运用很早。有一年，笔者曾到宁夏贺兰山看岩画。贺兰山岩画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数量最多的岩画群。在贺兰山口，内外分布着近6000幅远古先民创作的岩画，内容涉及远古人类放牧、狩猎、祭祀、征战、娱舞、交媾等生活场景，以及羊、牛、马、驼、虎、豹等多种动物图案和抽象符号，其中有一个很像太阳的图案，至今印象清晰。

从年代上说，贺兰山岩画记录了远古人类在3000年前至10000年前放牧、狩猎、战争等生活场景，其中大部分为春秋战国时期的北方游牧民族所作。贺兰山岩画每一个图案都代表了一个特定的符号，符号之间的区别依靠点线面的变换完成，岩画具有符号的象征性、情感性，且体现着一种实用原则，是原始人类生产生活内容的反映。

中国历史悠久，吉祥符号大概是世界上最多的。以春节为例，与春节有关的吉祥行为、语言、文字等不胜枚举。宋代王安石曾作《元日》云：“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桃符据说是春联的前身，和红爆竹都是春节的符号之一，除此之外，春节符号还有年画、红灯笼、红衣裙、红窗花、红福字等，红色代表着热烈和热闹，把春节烘托得气氛十足。

除了春节，春种秋收、娶妻生子、祝寿延年、开市营业、科考应试、提拔晋职、乔迁新居等生产生活大事，都会有象征物和符号。刚刚过去的冬奥会，冰墩墩和雪容融一时热销，成为孩子们喜爱的吉祥物，它们也是一种吉祥符号。

象征符号往往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有某种渊源。比如，中国结是近几年时兴之物。在文字出现之前，古人要记录某些值得纪念的事情就结绳记事，并且是“大事大结其绳，小事小结其绳”。后来，古人喜用锦带绾成连环回文式的结，来表达相爱的情愫，并取了个美妙的名字叫同心结。

符号的象征意义一旦确定，会有相当的稳定性，但也会随着历史进程演化。比如，“卍”字符在许多国家和民族，都曾是吉祥喜庆的象征。去过北京天坛祈年殿的人会发现，天坛的建筑上面有很多“卍”字符，象征了无数天神居住的天。

“卍”很早被古雅利安人使用，象征古雅利安人所崇拜的太阳神，这个字梵文的意思是吉祥海云相，它被画在佛祖如来的胸部，被佛教徒认为是瑞相，能涌出宝光，“其光晃昱，有千百色”。我国北魏时期的一部经书把它译成“万”字，唐代玄奘等人将它译成“德”字，强调佛的功德无量。

象征符号既可以代表吉祥喜庆，又可以表示厌恶的情感，前者自然大家都欢迎，后者则可能影响其传播，如果是不常用的符号就无所谓了，但如果是字母，则会影响语言学习——除非是这个字母停用，但这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