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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〡叶木喊山

龙川镇桥头村以前有个人，名叫钱老七。钱老七的重孙子和我是同学，关系还不错，现在在兰州工作。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钱老七家里地不多，种点菜，农闲的时候做点小生意过日子。他有个爱好，喜欢钻研民间占卜之术，研究卦象，而且水平不低，算得很准。村里有人找他算卦，看他算得准，就怂恿他说：你算的卦这么灵验，为什么不去镇上给人算卦挣钱呢？那可比种菜来钱快得多。

钱老七一想，也对呀，我在村里给人算卦都是免费的，白忙活，我要是到镇上去摆个算卦摊儿，别人找我算卦怎么地都要给个几枚铜板。

这么一想，钱老七就置办了一套行头，逢集的时候，他就在大桥头占一小块地方，摆开摊子，展开一面“神机妙算”的旗子，然后给人算卦。

钱老七其实早就有了些名气，他这算卦摊子摆开之后，生意还不错，来算卦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虽然算的事情大都是些鸡毛蒜皮、求财转运之类的事情，但钱老七一丝不苟，每一卦他都恭恭敬敬，用铜板竹签龟甲之类的东西仔细求算，一点都不敷衍。

这一天，钱老七给最后一个人算完卦之后，已经是傍晚了，天边的夕阳染红了桥下的河流，水波上霞光闪闪。

钱老七一看左右再无人，就把旗子收了起来，然后坐在地上开始细细数钱，数了一会，他发现算卦一天赚的钱确实要比买菜多，心里高兴，不由咧嘴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瓮声瓮气对他说：先生，能不能给我算一卦？

钱老七抬头一看，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肥胖粗壮的汉子，这个汉子塌鼻子、大眼睛，面色黝黑，但是额头上却有一块白斑，看上去很丑陋。

钱老七这时候饿得肚子咕咕叫，本想拒绝回家，谁知那汉子直接丢下了一摞铜板来，钱老七看到这么多钱，也就不再推辞了，他问那汉子说：你想算什么呢？

那汉子说：我想算算我明天运气怎么样，一切好不好。

钱老七笑笑说：你这人真奇怪，别人都是算运气，算财源，算婚姻，你却只算明天怎么样，明天怎么样，你睡过了今晚，不就知道了么？

那汉子说：先生你只管算卦就是了，如果明天我一切都好，后面自然会好，我又办法，如果明天不好，以后的事情都不用算了。汉子说这番话的语气，竟然有点凄凉。

钱老七也不好多问，反正人家都给了钱了，于是他就开始借着天边最后的一丝亮光占卜起来。

钱老七算完卦，卦象出来是个大凶之卦，显示算卦这汉子明天有血光之灾，说不定性命不保。

看到这卦象，钱老七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吃了一惊。他算了这么久的卦，还从没出现过这样的卦象，难道，前面这个汉子干的是刀尖上舔血的勾当？

想到这里，钱老七不由一阵心惊，他生怕自己说出大凶的卦象之后，这汉子顺手把自己也给解决了，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强装笑颜对这汉子说：先生，你明天大吉大利，安然无事，请放心！

那汉子本来面色严肃，语气沉闷，一听钱老七这番话，他顿时高兴起来，他从自己的怀里掏了半天，又掏出了几个铜板递给钱老七，然后欢天喜地地回去了。离开桥头的时候，这汉子因为高兴，还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就像一头肥猪。

钱老七回去之后，一宿没有睡踏实。他翻来覆去，心里始终在想：那黑汉子虽然长得难看，但是不见得就是坏人，人家在我这占卜吉凶，花了钱的，我用假话敷衍，是不是有点不够仁义？要是这汉子是个好人，知道了卦象，明日或许可以寻找避灾之法，我说假话，他不知道真相，说不定会误了他的姓名呢！

这么一想，钱老七更睡不踏实了，他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赶紧就起床去了大桥头附近，他心想，如果我能遇到这汉子，一定告知他真相，让他有所防备，说不定就能躲过祸患。

谁知钱老七在大桥头游荡到中午，赶集的人断断续续都要散了，也没有在看到那黑胖汉子。就在他失望想要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桥头另一侧吵吵嚷嚷，听人议论，好像是有个猎人猎获了一个罕见的猎物，带到镇上来售卖，桥头附近的人都在围观。

钱老七也凑了过去，他挤进人群看了一眼被猎人售卖的猎物，顿时脊背发凉。只见地上有一只牛犊子大小的野猪，这只野猪浑身麻黑，唯独额头上有一块白斑，非常罕见。

回想昨夜找自己算卦那汉子的形象，再想想那汉子的卦象，钱老七心中既惊恐，又不安，他看了一眼那野猪的惨状，不敢再多看，挤出人群就回家了。

回家之后，钱老七把自己算卦所得的钱全部都拿到了镇上，他又添了一些钱，把那只野猪的尸体买了下来，然后悄悄找了个地方给掩埋了。他多年钻研五行八卦、占卜吉凶的民间奇术，心里已然明白自己闯了祸了，害了一条精灵的命。

回家之后，他烧了自己的旗子，砸了自己占卜的工具，从此不再给人算卦。钱老七的寿数不长，五十岁没过，就去世了。

大阴阳杨师叹息说，不是会一点民间奇术就能在术士江湖里混，也不是谁都能吃术士的这碗饭啊！

本文记载于大阴阳杨师所著的《龙川安宁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