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捐献标准比正常经验参数的上限还要高出四倍左右。(捐献者)精子不合格很正常，但并不代表比一般人差。”
【资料图】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朱萍实习生李佳英北京报道近日，吉林、陕西、江西、北京等地纷纷发出捐精倡议书。为鼓励大学生志愿捐精，各地精子库为报名者提供价值千元的免费体检。成功捐献者还可获得5000元左右的经济补贴与免费冷冻精子等。部分地区对捐献者身体状况做出明确要求，除无遗传病和基因病外，江西、陕西、北京的人类精子库分别要求捐献者净身高在4125px、4200px或4250px以上(注：px是像素，1000px=43cm)。
倡议相关内容登上热搜，而“捐献的精子合格率仅20%”的说法更引发热议。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副主任医师、上海市人类精子库负责人陈向锋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国内的捐献标准比正常经验参数的上限还要高出四倍左右。(捐献者)精子不合格很正常，但并不代表比一般人差。”
捐精倡议与用精需求密切相关。2021年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我国育龄夫妇的不孕不育率已经攀升至约12%-18%。而研究表明，中国人类精子库历经近40年发展，逐步满足我国不育夫妇的用精需求。
在满足人们生殖生育需求的同时，精子库也通过遗传病筛查、“双盲”原则、追踪精液去向、限制一个供精者的精子最多只能提供给5名妇女受孕等方式来避免健康或伦理风险。对精子库的讨论不止于此，已有研究指出，未来人类精子库应加强捐精者生物学特征的采集，最大程度满足受者相貌匹配需求，甚至还能承担协调社会家庭结构新关系的作用。
捐精的高门槛与低合格率
近日，多地精子库纷纷向大学生发起捐精倡议。倡议书涵盖各地精子库介绍、捐精倡议、报名捐献的条件、补助、流程和报名方式等。据了解，捐献流程主要被分成两步，先体检再捐献。体检合格者可开始最长不超过六个月的捐精周期。
为动员更多人参与捐献，捐精的经济益处被重点强调。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各地倡议书发现，各地精子库提供经济补贴的方式不同，但主要分为三种形式，即路费补贴、免费体检和捐精补贴。陕西省人类精子库表示，报名后无论体检是否合格，均会分两次共补助100元路费。吉林省人类精子库则会依据体检结果进行补贴。
在完成捐献后，各地精子库承诺给予经济奖励。吉林省精子库表示，完成捐献流程可获得总计4500元的捐献补贴。陕西省人类精子库将依据捐献情况当场发放300元现金补贴，捐献者在半年后复查可一次性领取1500元、2000元或2500元奖励，总计5000元左右。北京精子库则明确指出捐献者最高可获得总计5150元的捐献补贴。
江西省人类精子库在提供总计6000元捐献补贴的同时，还承诺为捐献者赠送5年价值6000元的生殖保险，即免费冻存一份精子，需要时免费取出使用。此外，各地精子库均表示可为捐献者提供价值千元以上的免费体检，如精液分析、染色体检测、全套遗传与传染病筛查等。
高数额的补贴背后是被明确列出的捐献要求。多地精子库的倡议对象为拥有二代身份证的中国公民，无乙肝、色弱等传染病、遗传病，近期在当地或周边等。不少倡议书更是明确面向正值青春年华的在校大学生，或是要求捐献者具有大专及以上学历。但各地报名条件也有所不同，比如江西、陕西、北京的人类精子库分别要求捐献者净身高在4125px、4200px或4250px以上。
仅从倡议书来看，北京人类精子库的限制最多。除以上要求外，捐献者还需达到体重指数<30，无明显脱发，无不良嗜好，无重度近视(视力<600度)，无高血压和心脏病等要求。<>
而不同精子库列出的种种限制中，部分为国家强制规定。以年龄为例，据原卫生部发布的《人类精子库基本标准和技术规范》，中国要求捐精志愿者的年龄为22至45岁。另一部分要求则是在国家文件留出调整空间下各地的衡量标准。陈向锋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各个精子库的衡量标准不太一样，因为国家文件对身高、体重并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界限。只是各个精子库或各个学会可能对一些基本参数有要求。”
要成功捐精，捐献者需要先通过体格检查，再通过精子筛查。有媒体报道捐献的精子合格率不到20%，也有数据佐证这一观点。据全国精子库联盟介绍，2001年至2015年精子库志愿者捐献合格率从55.79%下降至17.8%，精子质量呈逐年下降趋势。
但是捐精者精子的合格率低并不意味着捐献者精子质量整体不佳，反而是精子库捐献标准高于正常标准导致。以世界卫生组织第五版正常生育人群的数值为参考，中国合格捐精志愿者的精液浓度为前者的4倍，PR(前向运动精子比率)接近2倍。
“国内的捐献标准比正常经验参数的上限还要高出四倍左右。(捐献者)精子不合格很正常，但并不代表比一般人差。应该说是，精子库的捐献标准更高，在这个大背景下，合格率在25%左右。”陈向锋指出。
集中倡议捐精原因何在？
倡议捐精骤然大火，为精子库带来了更多关注。
陈向锋肯定了外界的关注对精子库工作开展的积极意义并表示：“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大家这么关注。这是我们常规业务，上海市人类精子库也并没有过多做推广。”
但是当下面临生育困难的夫妇日渐增多，精子库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选择。2021年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我国结婚登记女性的年龄占比中，35岁及以上非最佳育龄妇女的占比正逐年增加。晚婚晚育与不孕不育增加的趋势也高度重合，我国育龄夫妇的不孕不育率已经攀升至约12%-18%。
人类精子库最主要任务是为不育夫妇提供冷冻精液，国内冷冻精液储备也历经紧张到充足的变化。有研究表明，在2010年之前，国内各生殖中心面临“精荒”局面，不育夫妇通常需要排队等待数年才能约上精液。这一情况在近年有所好转，据北京人类精子库微信公众号介绍，京津地区已婚夫妇不孕不育比例高达15%，其中40%是因男性精子问题，国内许多生殖中心用精的夫妇需排队等待1至2年。
从1981年由原湖南医学院卢光琇教授创建我国第一家人类精子库开始，我国人类精子库已发展近40年。精子库管理由“无序、混乱”转向“有序、规范”。多地精子库明确表示，捐献者所提供的精液被当地人类精子库用于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及科学研究，精子库不追查接受所提供精液人工授精的夫妇的相关资料，也将严格保密捐献者隐私。捐献者对出生的小孩既没有任何权利也不承担任何义务，并有权在任何时候退出捐精。
使用精子库精子的伦理和健康隐患也被纳入管控范围。据新疆人类精子库微信公众号介绍，在美国允许每名精子库志愿者所捐献的精液最多使25名妇女受孕，因为按统计25名有血缘关系的子代，在一个80万人的社区中近亲结婚的几率几乎为零。而中国精子库限制外供一位捐献者的精子数量并对捐献者进行染色体检测。
据原卫生部发布的《人类精子库管理办法》，“供精者只能在一个人类精子库中供精”“一个供精者的精子最多只能提供给5名妇女受孕”。陈向锋表示，目前还没有办法完全避免罕见病的风险。携带罕见病基因的妇女正好接受携带罕见病基因精子是完全随机的，概率上一对夫妇结婚生育也会面临相似问题。
陈向锋强调，精子库服务的对象是临床上没有精子的人，精子库直接与生殖中心合作，不接待夫妻单独咨询。“精子库外供精子采用双盲原则，外供精子是随机的。哪怕捐献者未来出现某种意外需要精子，精子库也是选择随机提供。”
据介绍，提供固定人群冻存精子的业务为自精保存。区别于捐献精子，自精保存面向全体有保存精子意向的男性，如放化疗前的肿瘤患者、接受辅助生殖的人群、从事高危行业的人群、有生育力保存需求的人群。
在多地鼓励捐精的同时，国家政策也加大对不孕不育诊疗和辅助生殖的投入。不久前，国家医保局表示，将逐步把适宜的分娩镇痛和辅助生殖技术项目纳入医保基金支付范围，并鼓励中医医院开设优生优育门诊，提供不孕不育诊疗服务。陈向锋也表示，拉高捐献者的筛选标准也有利于优生优育。
全国人类精子库与生殖男科学组组长、广东省生殖医院主任医师张欣宗等人在研究论文中指出，未来应加大地方高发性遗传病筛查力度，降低供精遗传病患儿出生风险。加强捐精者生物学特征的采集，最大程度满足受者相貌匹配需求；推行人类遗传性疾病的基因筛查及供者、受者基因匹配的应用。
截至2022年7月福建省人类精子库成立，国家卫健委共批准了29家人类精子库，分布在全国不同省市，为各地开展人类辅助生殖和不孕不育诊疗提供帮助。而辅助生殖技术的巨大进步推动了新型家庭组成方式的产生。中国性学会会长、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党委书记姜辉等人在研究成果中指出，在使用供精人工授精受孕的背景下，不育夫妇与供体子女缺少“完整”的遗传联系，但构建了情感纽带。如何正确地发挥人类精子库的功能，协调社会家庭结构中的新关系将会成为之后时代发展所需重点考虑的问题。
（文章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