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硕士、清华博士、大学老师——这是一份标准的“学霸”的简历。你可能想象不到,这位“学霸”曾经差一点没有书读。

双耳听力极重度损失,医生认为他的听力太差,即使训练也不会有效果。父母一开始也没多大信心,对他的期望就是将来能当个理发匠或者木匠,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考大学时,心仪的学校却因为没有录取听障考生的先例而将他退档。

这是北京联合大学特殊教育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姚登峰的经历。因为双耳失聪,他的成长之路充满了不平凡。

“从记事起,父母就希望我能够努力做一个‘普通孩子’。”姚登峰总是这样介绍自己。

1岁时,因为注射了几剂链霉素,姚登峰坠入了无声世界。5岁时,医生为他测试听力后,都摇了摇头:“听力太差,训练不会有效果。”姚登峰的父母不甘心,哪怕再困难也要试一试。

当时,国内还没有生产助听器的厂家,也没有语言康复训练的专业机构和康复经验。姚登峰母亲带着从北京获得的2页纸的康复资料,开始给他做语言康复训练,此时,已过了学习语言的“黄金年龄”。如果不学会说话,将来就无法与人交流,往后的艰难可想而知。

为了让他能够开口说话,母亲想了很多办法,调动起他的视觉、触觉和嗅觉功能。开始,母亲贴着他的耳朵大声说话,后来又将一张纸条放在嘴边,感受说话时气流的变化,还将他的手指放在喉咙或者口中,感受喉咙和舌头的变化。

就这样,康复训练持续了多年,姚登峰终于学会了说话。很快,姚登峰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去特殊学校考察后,最终决定把他送到普通学校就读。第一次听写测试,姚登峰只得了26分。

多年之后,回想起这段经历。姚登峰依然感谢父母当年的选择。如果不是上了普通学校,他可能连“普通孩子”都当不成。

一开始,姚登峰上课是连听带猜。“听声音占1/3,看口型占1/3,剩下的就是靠语言环境来猜。”这样努力地听讲,姚登峰也只能听明白上课内容的三成左右。随着科技的进步,姚登峰戴上了大功率助听器,终于可以听得清楚一些。加上课前的预习和老师的板书,他的成绩才慢慢提升,并始终在班上名列前茅。

1998年,姚登峰参加高考,成绩过了一本线。他希望将来能够帮助更多和他相同经历的孩子,于是满怀希望地报考了某大学的特殊教育系。

然而,这所学校以不招收听障考生,“没有先例”为由,将姚登峰退档。一时间,姚登峰陷入了迷茫,他不明白自己的努力为何会被轻易否定。

“我不但要像普通人一样好好生活,还要活出精彩,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在民政部门的努力下,姚登峰最终被湖北民族大学计算机专业录取。姚登峰格外珍惜读书的机会,在大学里,他年年都被评为三好学生。大三时,他入了党。他下定决心,继续深造,为残障人士的康复教育而努力。

2003年,姚登峰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攻读硕士。在北大,他的专业是软件工程,第一次接触到了“信息无障碍”的概念。他了解到,中国听障人口众多,但无障碍领域却几乎一片空白。而在发达国家,借助各种无障碍设施,聋人甚至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盲隔绝了人与物,聋隔绝了人与人。”姚登峰引用海伦·凯勒的名言,下决心将信息无障碍当作终身的研究方向。“信息无障碍研究不但可以帮助到残障人士,老年人也能从中受益。”

2009年,他受邀出席了在西班牙举行的世界万维网大会,并在论坛上发表了论文。这也是第一篇来自中国大陆的信息无障碍论文。

硕士毕业后,姚登峰来到北京联合大学特教学院,成了一名大学老师。为了能够和学生交流,姚登峰学习了手语。

“目前我们国家只有不到10%的聋生能够上大学,太少了。”姚登峰说,聋人教育需要更多的人来关注。他希望在教学中通过科学的无障碍技术,帮助听障人士实现真正的“信息无障碍”。

考虑到学生的编程基础较差,姚登峰就像母亲当年教他学说话一样,也想了很多办法教学生。比如讲到“进程”和“线程”,两个概念非常抽象,又容易弄混。于是他在PPT上放了一个漫画版的孙悟空,“进程就好比孙悟空,线程就好比孙悟空用毫毛变出来的小猴子。”讲到线程是如何合作的,姚登峰又放了一张火神山医院的照片,学生们一看就明白了。

2012年,姚登峰一边工作一边备考,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清华大学的博士研究生,继续从事手语计算的研究。四年后,他又以7A的全优成绩通过博士答辩。

今年夏天,姚登峰培养的第一位硕士研究生毕业。姚登峰双耳失聪,而他的研究生却是拥有正常听力的健听人士。而且,研究方向还是眼下十分热门的无人驾驶。

这份工作难以想象。

“我们交流起来没有障碍。”姚登峰淡然一笑。常人无法想象,聋人给健全人讲课,而且还是如此前沿的领域,怎么可能?但姚登峰做到了。

在他的悉心指导下,这位研究生专注于交警手势识别的研究,通过行为识别来辅助无人驾驶。他还指导研究生对更细微的动作进行识别,比如吸烟。“这是更精细的识别。如何判断一个人手里拿的是烟还是笔,需要更加完善的算法。”

说起科研,姚登峰侃侃而谈。严重的听力残疾,并没有阻碍他教书育人。作为首都特殊教育界唯一的聋人博士,姚登峰堪称是一个“传奇”。

“我不是天才,我能有今天的成绩,除了自身的勤奋,还要感谢母亲的呵护和来自全社会的关爱。”姚登峰说。

为了回报社会的关爱,姚登峰全身心地投入到信息无障碍的研究之中。他的手语计算研究,目前已经能够应用到行为识别、无人驾驶等领域。他的科研团队还在研发一款可穿戴设备,可以将语音识别成文字,从而给更多人带来便捷。

随着人工智能的兴起,姚登峰对信息无障碍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我的成长过程见证了时代的进步,更得益于国家经济和科技的飞跃发展,思想观点的进步,尊重生命、尊重人权的政策体现和人文关怀,康复机构普及,残障儿童免费康复,在普校或特校享受义务教育。未来,残障人士的生活必然会越来越好。”

(记者:王琪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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