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多纳凌晨猝然去世,一代球王没能躲过2020这个难以名状的年景。

对于新世代,马拉多纳属于“远古大神”,是油腻的中年大叔坐在高高的谷堆上,讲那从前的故事。

对于中国球迷而言,马拉多纳和他封神的1986年世界杯,是改革开放后“睁眼看世界”的时代震颤。我们目睹了最高的大厦,最快的火车,最声色的生活,最高阶的足球,然后知耻而后勇,道远而疾行。

八十年代,狂飙的全球化还在氤氲,资本还没有横扫一切,足球还在享受着瓦釜雷鸣前的宁静和纯粹。

时代需要偶像来因应,普通人只记得住时代的轮廓,需要偶像来建构起血肉联系。从萨特到马拉多纳,从崔健到中国女排,串起了大师辈出的八十年代。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

边城少年,因缘际会,一路打怪升级,从打工人成为万众敬仰的大人物。中国人喜欢这样的故事,从韦爵爷到马拉多纳,莫不如是。

马拉多纳在1986年,更是包裹在浓厚的家国情仇之中。四年前的马岛战争,阿根廷在家门口输给了铁娘子的舰队。四年后,阿根廷和英格兰在八分之一决赛狭路相逢,马拉多纳奉献了载入史册的两个名场面:上帝之手和过五关斩六将,以一己之力在另一个“战场”掀翻英国。利物浦名宿说过,足球无关生死,足球高于生死。

李诞说,还有比烧掉的蒙娜丽莎更好的故事吗?对于足球,还有比上帝之手更好的出圈吗?

1990年世界杯赋予了马拉多纳悲剧色彩。他几乎再次凭借一己之力将师老兵疲的阿根廷送上王座,最终功败垂成,意大利之夏见证了偶像的黄昏。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悲剧英雄,反而让人在心底反复的摩挲。再后的1994年世界杯,王者归来,半道崩殂,从悲剧变成悲情,球王从神变成了人,渺小的人。

至此,马拉多纳放飞了自我。天才狷狂,一生兜兜转转、起起伏伏,对于承平日久的老百姓,真香。

人们造神,人们毁神,人们怀念神,周而复始。马拉多纳,是这历史周期律中微不足道的一块。世上最大的悲剧在于,梦醒了,却无路可走。

马拉多纳之后,足球商业化浩浩汤汤,这没有什么不对,不过是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惘然。我们习惯了新时代的画面和叙事,在有限的经验认知下,看轻过去。

马拉多纳之后,中国市场化浩浩汤汤,对于外面的世界,至今已觉不新鲜。我们能够以平常心看待偶像,以平常心看待不同,这便是我们的进步。

中国与阿根廷远隔万里,据说从中国钻个洞到地球的另一头就是阿根廷。贝隆夫人和马拉多纳,以及那首《don’t cry for me,Argentina》,构成了我们对于阿根廷的全部想象和偏爱。我们如同柏拉图所说的洞穴之人,看到的阿根廷,更多的是洞外投射到洞内墙壁的影像。一人之影响,可遇不可求。

旧江山浑是新愁。终不似,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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