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殖利润波动大
进入2022年10月下旬以来，生猪价格持续下跌，让养殖户和贸易商苦不堪言。一位豫东地区的生猪中型贸易商侯先生说：“生猪是大周期下叠加小周期，2022年，猪价上涨的时候我一天能送走六七车，更多的时候是猪等车，自从猪价开始持续下跌后，一天还拉不了一车猪，并且还是车等猪。”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这一年我们经历了猪价的跌宕起伏，也经历了饲料价格的上涨。作为贸易商，我见证了大型企业的份额扩张，也见证了中小养殖户的顽强拼搏，还见证了整个行业智能化的发展和效率的提升。愿所有企业都能穿越猪周期，成为行业中的强者。”侯先生说。
A猪周期被打乱
“猪贱伤农,猪贵伤民。”多年来,如何“熨平”猪周期,防止猪价大起大落，确保猪肉保供稳价，已经成为重大课题。春节期间，期货日报记者走访养殖户发现，大型养殖户可通过自身优势在一定程度上减亏，不过很多时候也是硬扛。中小养殖户扛不过去，便出栏出货。
价格波动频繁，是新一轮猪周期出现的新变化。
春节期间，期货日报记者走访的养殖户谭先生告诉记者，从去年至今，大的猪周期没有走完，就迎来了小周期。“目前我国生猪产业正处于大周期中嵌套的小周期，在产能推动的大周期来临前，猪价将围绕季节性波动规律在小周期内运行。”
猪周期缘何被打乱？这还要从去年的猪价走势等因素说起。
“回顾去年猪价走势，2022年4月份开始周期性上涨，而根据农业农村部的存栏数据，2021年6月能繁母猪存栏阶段性见顶，中间正好间隔10个月的能繁周期。此轮能繁母猪存栏见底是在2022年4月，相隔也是10个月。但本轮上涨周期只有7个月，2022年11月以来跌势迅猛，可以说本轮周期跟往年大不一样，最大的不同是周期长度缩短，节奏变快。如果按照能繁母猪存栏见底的时间向前推10个月的话，那应该是在2023年2月猪价达到周期性顶部，实际见顶时间提前。”新湖期货副总经理李强告诉记者。
谭先生说，考虑到2023年春节偏早，是在1月下旬，节后猪价是季节性低谷期，所以猪价季节性见顶时间将前移。进入2022年12月后，猪价延续11月的下跌势头，可以说此时算是坐实了周期顶部。
连续两个月的大跌让整个期现货市场措手不及，关键点在于供应端，规模场年底出栏量较大，重点省份2022年12月计划出栏量环比11月多数是增加的，有些省份增幅还不小。“原因可能是规模场感受到了风险，想尽量高位出栏，同时要完成年度出栏任务，年底还贷压力大。”侯先生说。
2022年10月，猪价达到此轮周期的高点，养殖利润到达周期高点。10月19日，外购仔猪养殖盈利1606元/头，自繁自养养殖盈利1703元/头。随后，养殖利润跟随猪价持续下降，截至12月23日，生猪养殖由盈利转为亏损。此轮盈利持续半年，盈利高点达到除非洲猪瘟疫情导致的高利润外的历史最高水平。
记者发现，2022年10月下旬起，猪价开始掉头向下，进入下行周期，上行周期仅持续了短短的7个月。进入12月，疫情防控措施进一步优化，生猪期现价格加速下滑，到12月底生猪养殖已陷入亏损。最新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1月29日，自繁自养生猪养殖利润为-173元/头，外购仔猪养殖利润为-476元/头。
“目前生猪产能仍处于回升周期，生猪存栏也在高位运行。猪饲料消费量仍将高位运行，近月猪价下跌过快，反而有利于远期猪价，所以生猪期货盘面呈现比较明显的近弱远强的正向市场结构。春节前饲料消费比较低迷，春节后将逐渐好转。从国家的长期政策导向来看，生猪产能将保持在一个合理区间，我们对于2023年的生猪饲料消费并不悲观，常规猪周期逻辑近几年被重塑，时间节奏被打乱，参考价值下降。”李强说。
光大期货生猪研究员孔海兰说，受到2018年非洲猪瘟疫情影响，生猪供应严重短缺，2019年春节后，生猪价格快速上涨，养殖利润更是创出历史极值。对于部分养殖主体来说，积累了较为雄厚的资金，短期抗风险能力较强，且对养殖盈利预期值较此前出现明显提升。在进入当前新一轮亏损周期时，压栏惜售、挺价意愿强，不利于过剩产能淘汰，并出现了猪周期被打乱的情况。
B养殖户利润受挤压
国家发改委价格监测中心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1月18日饲料价格为3.67元/公斤，全国生猪出场价格为16.23元/公斤，猪料比价为4.42∶1,低于猪料比价平衡点4.69∶1，预期盈利为每头亏损109元。饲料成本在生猪养殖成本中占比50%—60%，其中玉米占比40%—60%，豆粕占比15%—20%。
事实上，2022年全国饲料产量整体呈现上行趋势，其走势和生猪价格、养殖利润走势基本趋于一致。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全国饲料月度产量在2022年一季度持续回落，至4月触底，为2407万吨，5月起环比止跌回升，到9月达到年内高峰的2996万吨，最大波幅约24.5%。2022年1—11月全国饲料产量为2.43亿吨，较2021年同期的2.51亿吨减少约3.2%，较2020年同期的2.24亿吨增加约8.4%。2023年全球谷物供求偏紧格局持续，在地缘政治、天气等因素影响下，预计2023年饲料成本仍将维持相对高位运行。
格林大华期货生猪研究员张晓君认为，2023年生猪产能进入兑现期，产能增幅有限但生产效率提升，生猪供给增加预期相对温和，猪价波动幅度大概率较2022年有所收窄。2023年上半年供给增加幅度较缓和，同时疫情冲击余波仍存，下游需求增幅有限，猪价或振荡偏弱运行。下半年供给边际增幅减弱，下游消费边际增幅走强，猪价或呈现振荡向上走势。预计2023年饲料需求在生猪存栏和养殖利润影响下稳中有升，饲料需求预期向好，但变动幅度或相对有限。
另外，从当前生猪存栏结构来看，卓创资讯调研数据显示，截至去年12月底，生猪存栏结构为50公斤以下小猪存栏占比40.9%，51—90公斤中猪占比21.29%，90—140公斤大猪占比35.71%，140公斤以上肥猪占比2.1%。可见小猪、中猪存栏占比高位，对应2023年年初生猪市场供给充足。
从月度初生仔猪数据来看，据了解，2022年5—10月初生仔猪数环比持续增加，对应2022年10月—2023年3月供给环比增加，其中2023年1月和3月生猪出栏环比增幅明显提升。2022年11月初生仔猪出现断档，对应2023年4月出栏或环比下降。
从能繁母猪存栏来看，2022年5月能繁母猪存栏环比止跌回升，对应10个月后，即生猪供给从2023年3月起开始环比增加，产能整体增加有限，增幅约为5%。从二元后备母猪价格来看，2022年5—9月养殖端补栏积极性相对温和，预计2023年上半年供给增幅偏低。
出栏方面，2022年10月中旬开始，集团场提前抢跑，纷纷加大生猪出栏节奏。进入11月份，散户及二次育肥大体重猪源持续出栏。卓创数据显示，全国生猪交易均重自去年11月10日的127.2公斤持续回落至今年1月19日的122.83公斤，降幅约3.4%。另外，卓创资讯调研显示，今年1月份全国中大型样本养殖企业生猪日均出栏计划量环比增加24.72%。当前养殖端降体重仍未完成，预计春节后生猪交易均重仍有进一步下降空间，市场供给增加预期不减。
“春节后，农历正月初六以来规模猪场恢复正常出栏，散户积极跟随出栏，市场猪源较多，阶段性供给充足；同时节前下游备货相对充足叠加季节性消费淡季，终端消费承接力度不足。供强需弱格局施压猪价继续走低。卓创资讯数据显示，1月30日河南生猪市场成交价为14.04元/公斤，较1月20日下跌8.47%。待养殖端减重完成，生猪交易均重止跌持续回升后，预计生猪从供需宽松重新回归供需相对平衡。”张晓君说。
有市场人士调侃：“跟对猪周期节奏，或能跟着盈利。踩错猪周期节奏，股东‘没吃到肉吃到跌停’。”
1月18日，从事饲料、生猪养殖的正邦科技以跌停价收盘。行业人士直言，正邦科技踩错了猪周期节奏，猪多的时候行业亏钱，行业赚钱时公司缩减产能，陷入恶性循环。自上一轮周期上行末端起，正邦科技积极布局，不惜加大杠杆举债扩张。没等来猪周期，自己却深陷债务泥潭。而从2022年下半年开始，新一轮上升猪周期到来，牧原股份、温氏股份等公司2022年三季度盈利大增之时，正邦科技不得不调减产能、甩卖资产。
“上市公司只是养殖企业的一个缩影，部分养殖企业盲目压栏和恐慌性出栏，阶段性供需不平衡导致生猪价格下跌。”侯先生说。
在上述受访人士看来，近期猪价持续下跌至全行业成本线以下，由于当前大猪供应过剩，春节前已无法将过剩供给出清，春节后多余的产能势必通过分割入库进行消化。近期，国家发改委亦建议屠宰企业适当增加商业库存。对于屠企而言，分割入库的条件首先是毛猪价格要有足够吸引力，并有足够的人力和财力作支撑，因此节后大猪价格预计进一步走低，而这将对标猪价格形成压制，同时考虑到春节后属于传统消费淡季，节后猪价在一段时间内处于成本线以下的概率较大。
也有行业人士认为，本轮大周期或迎来第三个“亏损底”。第三个“亏损底”相比第二个“亏损底”将更为关键，且更有可能成为新一轮周期的起点。
C政策对猪价的影响深远
为促进生猪产业持续健康发展，2021年8月我国首次建立以能繁母猪存栏量变化率为核心指标的生猪产能逆周期调控机制。2022年我国继续加强生猪产能逆周期调控，根据《完善政府猪肉储备调节机制 做好猪肉市场保供稳价工作预案》中预警级别和启动条件要求，及时制定生猪猪肉市场保供稳价实施方案、及时启动政府冻猪肉储备工作，构建猪肉常态化收储投放机制。
2022年一季度猪价持续下跌，全国生猪均价最低跌至3月18日的11.68元/公斤。据国家发改委监测，2022年2月21日至25日，全国平均猪粮比价为4.98∶1，进入《完善政府猪肉储备调节机制做好猪肉市场保供稳价工作预案》确定的过度下跌一级预警区间。
为提振养殖户信心，稳定生猪价格，国家于2022年3月3日启动年内第一批中央冻猪肉储备收储，并指导各地积极收储。随着收储的持续进行，养殖户心态企稳，猪价自2022年4月14日第四批中央冻猪肉收储后展开上涨。2022年中央冻猪肉储备收储工作持续进行至2022年6月24日，共展开十三批中央猪肉储备收储，计划收储51.8万吨，实际收储10.14万吨。此轮猪肉收储自2022年3月3日启动至6月24日结束，全国生猪均价自低点11.68元/公斤上涨至17.7元/公斤，涨幅达到51.5%，收储效果十分明显。虽然猪肉收储在数量上对生猪市场供给端的影响微乎其微，但是国家连续收储对提振养殖户生产信心、稳定能繁母猪存栏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影响。
记者梳理发现，2022年6月前后生猪价格呈现超预期上涨，全国生猪均价自上半年低点11.68元/公斤涨至7月5日的23.78元/公斤，涨幅约103.6%。为保持生猪产业稳定健康发展，国家持续释放“防范猪肉价格过快上涨”的保供稳价政策信号。8月29日，国家发改委发文称，9月份开始分批投放政府猪肉储备，并指导地方联动投放储备。9月8日3.77万吨年内首次中央冻猪肉储备投放启动。至此，2022年中央冻猪肉储备投放拉开序幕，持续至11月4日。下半年共进行了七次中央冻猪肉储备投放，总量为13.71万吨，其中9月共投放8.71万吨、10月共投放4万吨、11月共投放1万吨。随着中央猪肉储备持续投放，猪价自10月19日达到28.6元/公斤高点后持续回落至12月21日的低点15.4元/公斤，跌幅约46.2%，此轮猪肉抛储对于稳定生猪价格效果显著。
《完善政府猪肉储备调节机制 做好猪肉市场保供稳价工作预案》中规定，“过度上涨情形预警分级”中触发过度上涨二级预警、启动储备投放的关键指标为猪粮比和36个大中城市精瘦肉零售价格：当猪粮比价连续2周处于10∶1—12∶1，或36个大中城市精瘦肉零售价格当周平均价同比涨幅在30%—40%之间时，发布二级预警，启动猪肉储备投放。“然而，需要注意的是，2022年9月年内首次启动中央冻猪肉储备投放时，猪粮比和36个大中城市精瘦肉零售价格都未满足启动猪肉投放的触发条件，说明保供稳价调控政策在猪价过度上涨阶段给出了一定预见性和提前量。稳猪价是稳物价的基础，稳物价是稳经济的重要条件。”张晓君说。
D生猪期货助力中小企业化解价格风险
当前我国养殖行业集中度大幅提升，大量散户被动退出，头部企业加速兼并整合，产业链价值重构和行业持续整合推动养殖利润周期波动加快，此轮养殖利润自2022年5月由负转正，仅8个月之后，于2023年1月养殖行业再度陷入亏损。
张晓君认为，在养殖利润的大幅波动下，养殖企业一是坚持降本增效，提升生产效率，降低饲料等养殖成本。二是“传统养殖”亟待向“金融+养殖”模式升级。越来越多的养殖主体了解、接受并运用生猪期货的价格发现及套期保值功能，根据生猪期货远月合约定价指导当前母猪存栏规模、母猪配种、仔猪补栏、生猪出栏等生产经营，也可通过期货套期保值操作有效对冲现货猪价大幅波动风险。
记者发现，2021年1月8日生猪期货上市，上市两年多来，不论是生猪养殖企业，如牧原股份、天邦股份、温氏股份，还是肉制品加工企业，如金字火腿、双汇发展、龙大美食等，纷纷加入生猪期货的“套保大军”，利用期货市场锁定生产收益或减少价格波动。
李强介绍，当前除了期货工具本身外，“保险+期货”项目的推广，也为不少养殖企业撑起“保护伞”。目前生猪期货相关的“保险+期货”创新模式主要分两类：一类是在生猪价格保险中加入“银行”“信贷”等，解决养殖户的资金短缺问题；另一类是通过将生猪、玉米、豆粕三者拟合成利润指数，兼顾养殖过程中成本端饲料价格上涨的风险和销售端生猪价格下跌的风险，以更全面地为养殖户提供可持续的市场风险管理方案。
徽商期货生猪研究员尉秀告诉记者，养殖户可以考虑使用“保险+期货”工具。当下“保险+期货”的运用已经使生猪保险由传统的“保生产”过渡到“保价格”“保收入”阶段，可以进一步切实助力普通农户、合作社和中小型企业等稳定生猪生产经营。
记者注意到，饲料企业也利用期货工具发展了创新模式。辽宁爱普罗斯饲料有限公司（下称爱普罗斯）总部位于辽宁省沈阳市，旗下饲料企业主要分布东北、华北地区，是一家主要从事各类猪饲料研发、生产及销售的区域性中型饲料企业，其主要客户群体是中小生猪养殖户。
面对饲料产业持续整合、非洲猪瘟疫情不时扰动行情的局面，爱普罗斯主动改进经营模式，拥抱产业及环境的变化。2015年以来，企业致力于生猪保价这一双赢模式的推广和应用。“生猪保价模式”有些类似于此前的玉米产业“粮食银行”，即通过合同的签订规定双方的权责利：生猪养殖户使用企业饲料，企业借此锁定饲料市场份额，企业为养殖户提供生猪保底价与跌价补贴，养殖户借此规避生猪下跌风险，确保养殖收入。在多年的实际操作中，受此模式助力，企业和与其合作的生猪养殖户均收益匪浅，但企业也常常受到此种模式的制约。企业均是用饲料经营带来的收益及自有资金赔付养殖户，这令企业面临较大的生猪现货价格下跌风险，因此保价规模也相对受限。
爱普罗斯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2021年以前，由于生猪期货还未上市，企业缺乏对冲生猪保价模式带来的生猪现货跌价风险的有力工具。多年来，爱普罗斯十分期盼生猪期货上市，持续关注生猪期货上市进程，不断加大投入招聘和培养期现货人才，为生猪期货上市做好投研筹备工作。生猪期货挂牌当日，企业便开始参与。上市两年来，企业结合行情走势适时利用生猪期货进行套期保值，整体来看保值的收益较好地弥补了企业为生猪现货保价进行的赔付支出。
据悉，2022年6—7月份，爱普罗斯签订了2022年12月份保价9元/斤和2023年1月份保价12元/斤的合同，赔付上限为200元/头，一共保价14万头，预计合计赔付上限2800万元。2022年10月份，爱普罗斯卖出生猪期货2301合约用以对冲保价带来的潜在生猪跌价风险，最终，卖出套保的风险对冲收益覆盖了最大赔付额度2800万元。
永安期货高级分析师吕爱丽认为，爱普罗斯成功运行的“生猪保价+卖出套保”的模式，不仅为中小饲料养殖行业企业运用期货、期权等金融工具化解价格风险进行了模式示范，也间接助力广大散养户增收，间接发挥了生猪期货通过市场化手段助力农户增收的功效。爱普罗斯一方面和养殖户签保价合同，帮养殖户规避风险，同时又通过期货市场规避自身经营风险，是期货助力企业稳健经营和乡村振兴结合的双赢模式。
“未来，在生猪‘保险+期货’模式的推动上，可以从生猪养殖向加工厂、贸易商等全产业链拓展，可以将中下游屠宰加工企业与养殖企业紧密结合起来，在项目中融合‘订单收购’等模式，更广泛地保障产业链上下游不同主体的风险，推进生猪产业规模化养殖，促进产业链标准化整合。”李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