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又到了大闸蟹上市的时节，阳澄湖大闸蟹再度成为消费热门。近日，北京商报记者调查发现，市面上许多声称来自“阳澄湖”的大闸蟹，实则并非产自阳澄湖。甚至有部分企业和消费者玩起了文字游戏——以“阳澄湖”为注册商标，从而在包装上标称“阳澄湖大闸蟹”;抑或是从其他地方养殖，再从阳澄湖镇发货，让消费者误以为是阳澄湖大闸蟹。
业内人士称，一提到大闸蟹，大家都知道阳澄湖大闸蟹最好，因此市场对此需求十分旺盛，但阳澄湖大闸蟹每年产量有限，加之大闸蟹产地溯源比较困难，部分商家为了牟利，不惜“挂羊头卖狗肉”，这实际上侵犯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阳澄湖大闸蟹”产地成谜
“市场上卖的蟹产地哪的都有，但基本上没有阳澄湖的。”一位有着多年大闸蟹养殖经验的养殖户调侃道。
在朝阳区王四营镇升华宏林水产市场，北京商报记者发现，大闸蟹摊位上的蟹大多来自江苏兴化市。摊主表示，阳澄湖大闸蟹需提前从产地预定，北京的水产市场上很少售卖。
尽管水产市场摊位售卖的是江苏兴化大闸蟹，但摊主却可以提供印着“阳澄湖大闸蟹”字样的包装礼盒，顾客购买了兴化大闸蟹后，可以装在“阳澄湖”礼盒中打包。“那些酒店过来也是这样买，回去按普通蟹卖还是阳澄湖的卖就不知道了。有需求的话，阳澄湖包装盒也可以单买。”一位大闸蟹摊主向北京商报记者表示。
在线上，这种“阳澄湖化”包装的大闸蟹也屡见不鲜。在淘宝平台上，北京商报记者发现一家商标名为“阳澄湖牌”大闸蟹的商家，在该旗舰店里，其产品分为原产地礼盒、全母蟹礼盒、有机礼盒等，除了原产地礼盒的商品信息会标明产地为“阳澄湖”，店内部分有机大闸蟹等产品产地均为“其它”，产品介绍中列出的证书也是有机产品相关、水质相关证书，未标明是阳澄湖原产地所出。
国家知识产权局商标局中国商标网显示，苏州市相城区阳澄湖大闸蟹集团公司注册了“阳澄湖”“阳澄湖牌”等商标，国际分类为31类，专用权期限为2015年03月07日至2025年03月06日。2020年7月13日，苏州市相城区阳澄湖大闸蟹集团公司将上述商标转让给了阳澄湖现代农业发展有限公司。
凭借商品名称中“阳澄湖牌”字样，许多消费者将其混淆为阳澄湖大闸蟹。有消费者在产品评价中写到：“看样子应该是正儿八经的阳澄湖大闸蟹。”
除此之外，淘宝平台上一些名称中带着“阳澄湖”进行引流的商品，详情介绍中却标着产品为“阳澄湖镇发货”“非阳澄湖牌及阳澄湖水域”。据业内人士透露，阳澄湖镇大闸蟹并不等于阳澄湖大闸蟹。“阳澄湖大闸蟹是湖蟹，阳澄湖镇大闸蟹则是塘蟹，而由于湖蟹比塘蟹养殖环境要求高，因此也更贵。”业内人士称。
消费者刘女士说：“乍一看，真以为是阳澄湖的，但仔细一看，原来是从阳澄湖镇发货的，但具体是哪里的大闸蟹，还真是不好说。而且我们一般也吃不出来。”
律师：属于欺诈消费者行为
针对阳澄湖牌大闸蟹是否违法等问题，北京商报记者联系采访了其品牌所属企业——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营销有限公司，但截至发稿，对方并未予以回复。
北京国林贸知识产权代理有限公司商标部负责人常璟宇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称，如果注册商标为“阳澄湖”，其出售的大闸蟹对非阳澄湖所产，属于欺诈消费者行为。“这就相当于在LV门店，卖的包包实际上是高仿货一样。”他举例称。
《商标法》第十条第一款第(七)项写明，带有欺骗性，容易使公众对商品的质量等特点或者产地产生误认的，不得作为商标使用。县级以上行政区划的地名或者公众知晓的外国地名，不得作为商标。但是，地名具有其他含义或者作为集体商标、证明商标组成部分的除外;已经注册的使用地名的商标继续有效。
香颂资本董事沈萌认为，商标和商品之间存在着认知差异，商家利用消费者的习惯性，变相营造不对等的预期，这是商家对消费者玩弄的文字游戏。国内大闸蟹市场非常混乱，很多商家利用商标甚至非法交易大闸蟹标识等，谋求不正当的收益，尽管政府部门出台了一些管理措施，但也没能完全堵住流通市场的漏洞，与其说是无能为力，不如说是受利益驱使而选择与假货共存。
事实上，阳澄湖大闸蟹每年都供不应求，每年的销量远高于其产量。“阳澄湖占地19万亩，每亩一般产200斤左右，每斤大约3只蟹，蟹在3米以下就不能存活了，你说一年阳澄湖能产多少蟹?”上述大闸蟹养殖户向北京商报记者说道。
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行业协会公开数据显示，2020年阳澄湖大闸蟹全年产量约10260吨左右，其中围网养殖区产量1500吨，其余为沿湖周边高标准池塘养殖产量8760吨。据相关报道销售数据统计，2020年通过各个渠道售卖的“阳澄湖大闸蟹”年销量已将近80万吨。以此来看，正宗阳澄湖大闸蟹仅占实际销售量的1.3%左右。
据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行业协会公告显示，自2002年开始，阳澄湖进行了三轮围网养殖压缩，到2016年，围网养殖已经压缩为如今的1.6万亩。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行业协会登记在册的阳澄湖大闸蟹售卖店仅有521家，而在天眼查上，搜索“阳澄湖 蟹”可发现6387家企业，淘宝“阳澄湖大闸蟹”相关店铺有2470家。
朱丹蓬称，阳澄湖大闸蟹依托知名品牌和高利润，在螃蟹市场里独占鳌头，因此会吸引低质高价乱象频发。这些现象在法律的角度已经属于欺诈，伴随着市场发展，各种乱象还会进一步加剧。
“随着中国居民消费能力的不断提升以及冷链物流的普及，大闸蟹市场全国化的趋势逐渐明显，同时存在很多市场乱象，比如‘挂羊头卖狗肉’，有的非阳澄湖产地的螃蟹，挂上阳澄湖相关的商标，或者去阳澄湖‘走’了一圈，从阳澄湖镇发出，也叫阳澄湖大闸蟹。这种现象属于欺骗消费者、违法违规的行为。”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表示。
有蟹扣也未必为真阳澄湖大闸蟹
为了防伪溯源，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行业协会对阳澄湖大闸蟹推出大闸蟹“身份码”，每只大闸蟹都戴有“戒指”——蟹扣，2021年版本的红色蟹扣代表阳澄湖湖区围网养殖，蓝色蟹扣代表阳澄湖沿湖高标准改造池塘养殖，扫描蟹扣上的二维码可以查验大闸蟹产地来源、经营公司、养殖户等信息。
位于北京朝阳区的一家相阳阳澄湖大闸蟹店内负责人杨先生告诉北京商报记者，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行业协会会向登记在册的阳澄湖大闸蟹经营公司发放一定数量的防伪蟹扣，由店家自行为大闸蟹戴上，每个蟹扣都有单独编号，作为阳澄湖大闸蟹的“身份证明”。
然而，有蟹扣就能保证大闸蟹来路正宗吗?北京商报记者调查发现，一些商家虽然也为产品戴上了蟹扣，但细看却是商家自行印制。如蟹行天下大闸蟹的蟹扣经扫描后，出现的页面是蟹行天下品牌产品信息，与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行业协会溯源页面并不相同。
此外，网络上一些平台已开始贩卖假冒蟹扣，可定制印刷阳澄湖版蟹扣。业内普遍认为，这不仅令阳澄湖大闸蟹身份来源成谜，“身份证”真假也成谜。
针对上述蟹扣真伪等问题，北京商报记者致电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行业协会，但截至发稿，电话并未接通。
那么，面对鱼龙混杂的大闸蟹市场，消费者应该如何挑选阳澄湖大闸蟹呢?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行业协会提醒消费者，辨别真假阳澄湖大闸蟹要看以下几点：阳澄湖大闸蟹的脚尖力量很大，能在光滑玻璃上站立;蟹的颜色看上去很鲜明，没有杂色;阳澄湖大闸蟹肉质细腻、鲜嫩、口味甜，其他湖蟹则口感比较粗糙，其味远不如阳澄湖大闸蟹鲜美;阳澄湖水质与别处不同，酸碱度适中，所以螃蟹煮熟后壳很细腻，不用涂油即显得很光滑。
朝阳区相阳阳澄湖大闸蟹负责人杨先生介绍道，大闸蟹按阴历讲究“九雌十雄”，十月初正是母蟹膏满肥美的时候，十月底公蟹起膏，是品尝公蟹的好时机。直到冬至公蟹开始退膏，在此之前均可吃到鲜美的大闸蟹。消费者购买大闸蟹后可以盖上湿毛巾冷藏储存，吃时用水冲一下，带着草绳一起上锅蒸15分钟，即可享用。
(记者 白杨 张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