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南省涟源市,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是不幸的人,是折翼的天使。上天给予了他们不同于常人的残酷考验。可是,站在人生的风口,他们并没有折戟沉沙,并没有被命运击垮,而是勇敢地扼住命运的喉咙,树立生活的目标,扬帆起航,放飞梦想和希望。

坐在轮椅上,谭力兵认认真真地辅导着孩子们,仿佛这里是真正的三尺讲台。

一个初冬的日子,天气并不寒冷,在涟源市残联理事长刘小军的陪同下,我们驱车前往涟源市龙塘镇七宝村,看望一位瘫痪多年的女青年谭力兵。

在一栋简陋的红砖房里,我们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谭力兵。这是一个苍白瘦弱的女孩子,秀气的五官显露出病容也遮掩不了的美丽,若不是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我们无法将眼前的美丽女孩与一个瘫痪近二十年的病人联系起来;若不是得知她的真实年龄 ,我们也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秀气而文静的女孩子今年已经39岁了。一个青春美丽的女孩子,人生最美好最宝贵的二十年都缠绵于病榻,被桎梏于病床和轮椅上,命运对她是何其不公!

谭力兵出生于1981年,也曾是一位花朵般娇艳的女孩子。2001年,当时她正在师范读书,正是尽情享受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憧憬着不久以后即可实现的教师梦的时候,病魔忽然降临。那段日子,谭力兵感冒许久都未见好,只觉得双脚越来越没有力气,后背也疼痛难忍。父母赶紧将她送进了医院。谭力兵被诊断为格林巴利综合症,医生安排了大量的激素治疗,可是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完全失去了行走能力。直至后来,在上级医院的确诊下,谭力兵才明白自己原来患的其实是一种叫做脊髓脓肿的病,由于没有及时确诊和对症治疗,以至于造成下半身终身瘫痪。最残酷的打击还不仅于此,也许是因为运用了过度的激素治疗,也许是命运的又一考验,一种更残酷的疾病——卵巢癌,侵袭了她年轻的生命。在辗转长沙、北京等地,经过多次放化疗之后,医生判定她的生命最多只有5年。

一时间,谭力兵完全陷入了绝望与黑暗当中。那些日子,她常常在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当中痛苦挣扎着。曾经阳光开朗的她时而暴躁狂怒,时而又消沉不语,甚至无缘无故对着家人大发脾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痛苦。这个苦命的女孩在病痛的残酷折磨下几乎失去了生活的勇气,那些曾经的青春过往,那些曾触手可及的梦想与美好未来都已经离她远去。

在这个痛苦时候,是家人的爱,是社会的关心,是市残联领导的积极引导,将她从消沉的悬崖边缘拉了回来,慢慢恢复了生活的勇气,走出死亡阴影,重拾梦想。

在被病痛折磨多年以后,为了让她生活更加充实,忘掉身心的病痛,有一天,家人小心翼翼地对她说:“听说绣十字绣挺好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那一刻,谭力兵漠然的眼里有火花一闪,第二天,在家人的帮助下,她便开始了绣十字绣,虽然身体虚弱无力,稍一动作便虚汗直流,但她还是坚持克服困难,绣了不少优秀的作品。

听到这里,我不禁抬起头,望向床边的墙上,那里有一幅红黄色的精美十字绣,就是谭力兵自己的作品。

后来在市残联领导的开导之下,谭力兵想,自己的身体虽然残了,但脑子并没有残,既然能绣十字绣,为什么不能重拾教师梦呢?在她所在的农村里,有许多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家里只有老人,孩子学习无人辅导。若能将这些孩子集中起来,自己给他们辅导功课,不正好发挥了自己的特长,既实现了未竟的教师梦,又解决了乡亲们的难题吗?

说干就干,谭力兵很快就将想法付诸行动。没有设施,残联的领导就给她送来课桌椅,没有书籍,社会上的一些朋友给她捐赠了满书架的课外书籍。村里的家长们也十分乐意地将孩子送到这里。最多的时候,她的小小斗室里有十来个学生在学习。坐在轮椅上,谭力兵认认真真地辅导着孩子们,仿佛这里是真正的三尺讲台,而自己被迫中断的教师梦终于实现。这个身患绝症、半身瘫痪的女孩与病魔做着殊死的搏斗,同时也一点一滴地发挥着自己的最大价值。她拼尽全力实现着自己的梦想,活得是如此艰难,却又如此认真努力。

一转眼,当初被医生断定只能活五年的谭力兵已经生存了十多年。

当我们走进她的斗室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略带羞涩的干净笑脸,一壁满满的书架,几张简单的课桌。一个小孩子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写作业,不时又捧着书本走到床前去请教老师。而我们的老师谭力兵则正低声给孩子讲解着题目,直到我们走到近前,她才发觉,放下书本来。尽管只有一个孩子,她讲课的时候却是如此地认真和专注。初冬的阳光透过小窗照射在床前,将这间小小的屋子映照得如此温馨。

命运对这个女孩子是残酷的,病痛不仅桎梏了她的身体,限制了她生命的长度,更是将她生命的宽度也限制在这方寸之间。她的天地就是这一方小小的斗室。她与外界唯一的通行工具是一张已经坏掉的电动轮椅。死亡的利剑时时高悬于头顶上。

然而,这又怎么样呢?

谭力兵说,这几年,她早就打开了心结,在努力活着的同时,也以等待节日的心情等待死亡降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从此就对命运屈服,她依然在努力地活着,尽力实现自己力所能及的社会价值,实现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教师梦。命运残酷无情,这个被病魔无情侵袭的女孩,她是多么不屈不挠地活着啊!就像一株被命运的巨石压弯的小草,即使匍匐在地上,也要顽强地从石缝里探出头来绽放一丝生命的绿意。这是一种多么强大的生命力!多么坚强的意志!正因为如此,她才打破了医生的预言,战胜了恐怖的癌症恶魔,一次又一次地向我们展现出严冬里的绿意和生机。

离去之际,我回过头去,病床上,这个坚强而又勇敢的女孩正沐浴在初冬的阳光里,她那清秀而又美丽的面容被包裹在一片温暖而宁静的光辉之中。多么希望,这个苦命的女孩,能够苦尽甘来,走过严寒,迎来她生命中的春天啊!

独腿汉子的创业梦

到目前为止,公司已经解决23人就业,其中涉及17个贫困家庭,4个残疾人贫困家庭。

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瘦高的个儿,宽阔的额头,端正的五官,说起话来爽朗大声,满脸笑容,若不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没有人相信他是一个右腿高位截肢的独腿汉子。

这个男人叫周给康,此刻,他正端着一盆白嫩的花生苗向我们介绍着:“你们看,这就是我种的水培花生苗,营养丰富,味道鲜美,不管是炒菜还是涮火锅都很好吃,还可以就这么生吃!有股甜味,不信你折一根尝尝!来,你也尝尝!”

周给康热情大方地向我们介绍着,开朗阳光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丝残疾的阴影和对生活的抱怨与沮丧。而生活,曾残酷地捉弄这个农村中年汉子。

如果将周给康的人生拍成电影,那一定是一部情节跌宕起伏的大片。在他短短四十几年的人生过程里,经历了像坐过山车一样的大起大落和大喜大悲。

十多年前,这个家住茅塘的率真汉子还曾是一位出入有豪车、人人称羡的煤老板。那时,周给康在贵州开煤窑,身家一度达到千万,一时间风光无限。但好景不长,2008年,煤炭行业不景气,周给康亏损惨重。这期间,他不但破了产,还离了婚。从贵州回到家乡,他从亲戚朋友那借来50万元启动金,在老家搞起了养殖,养起了鸡和山羊。他苦心钻研养殖技术,不仅自己的养殖风生水起,还带领着周边的乡亲一起养鸡致富。那些日子里,谁要遇到了技术难题,总是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周给康,而他也总是乐呵呵地亲自上门帮助乡亲们解决,成了远近闻名的“鸡司令”。

正当周给康的人生逐渐走上正轨,再次迈入事业的巅峰时,老天仿佛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一场飞来横祸再一次改变了他的命运,像一记重拳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让他瞬间又跌入命运的低谷。

周给康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2017年正月十九。那天,他去山上放羊,途经一片山林,不小心误触了一个不良猎人架设的打野猪的猎枪机关,瞬时,威力巨大的钢珠火铳猛地击穿了他的右大腿。刹那间 ,周给康感觉身体猛地一震,一低头,他看到自己大腿上的裤子已经破成了一些烂布条,鲜血正汩汩而出。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捂住血流出的地方,可是力气却一点点地从体内消失,很快瘫倒在地。当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辗转多地,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躺了几天后,周给康不得不面临一个残酷的现实:右大腿高位截肢。

这个昔日身家千万、意气风发的煤老板、鸡司令,由一个活蹦乱跳、潇洒倜傥的男人,一夜之间变成了只有一条腿的残疾人,这巨大的落差,令他无法接受。仿佛是无形之中有一双巨大的魔爪在无情地戏弄着他。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和残酷现实,是从此一蹶不振,还是重新振作,东山再起?很长一段时间里,周给康痛苦地挣扎着。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有些人可能一辈子再也爬不起来,而周给康这个血性汉子只挣扎了半年,便走出了阴影。

半年之后,周给康便拄着拐杖走出了家门。在涟源市残联领导的关心下,他装上了假肢,又结识了一大群残疾人朋友,重新燃起了生活的信心。关键时刻,市乡扶贫办的领导也向他伸出了双手。在了解到他过往的创业经历后,市残联和市扶贫办的领导鼓励他重新规划人生,大胆创业。终于,在政府部门和社会的关心下,周给康这个独腿汉子再次勇敢地走上了创业之路。这一次,他多方筹措资金,仅个人就投入了60余万元,成立了一个以种植水培菜为主的农业公司——涟源市茅白农业公司。到目前为止,公司已经解决23人就业,其中涉及17个贫困家庭,4个残疾人贫困家庭;年产值达到70多万元,研发产品包括花生苗、松子苗、豌豆苗、紫苏叶等多个产品。

只有一条腿的周给康,在命运的坎坷和磨难面前,像一个打不死的小强,又重新站立起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具有大爱情怀之人。在积极发展,努力创业的同时,周给康还将人生的目标和方向转向公益领域,回报社会,关心和帮助残疾人。他在自强自立的同时,不忘将温暖和大爱毫无保留地回馈给曾关心和帮助他的社会。

周给康不仅创办了农业公司,解决了残疾人就业和温饱问题,还联合几个志同道合的残疾人朋友成立了一家残疾人托养机构。此外,他还成立了涟源市阳光公益志愿者协会,热心各种公益事业。2020年疫情期间,他多次开展志愿者活动,上街发传单,测体温,做宣传,被娄底市委市政府评为娄底市残联和扶贫办联合表彰的“残疾人示范户”。2020年他更是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采访快要结束时,周给康借我们之口向残疾人朋友们发出热情洋溢的呼吁,他说:“只要人不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不要等靠要,要努力靠自己!”

阳光家园梦

熟悉他们的朋友笑话说,他们三人加起来是四条半腿和五只眼的组合。

“我从不把自己当残疾人。”当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说出这句话时,我有些惊讶,又有些在意料之中。站在我面前的小伙子,仿佛就是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阳光帅哥,如果不是走路一脚高一脚低,没有人会把他当成一个残疾人,即便走路不方便,也抹不去他的俊朗帅气。

陈斌今年35岁,涟源市三甲乡铜盆村人,从小因为髋关节发炎导致肢体残疾,让一个好端端的爱美的小伙子落下了终身遗憾。

然而,陈斌并没有向命运妥协。他不但跟正常人一般吃苦耐劳,有着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而且勤奋好学,刻苦钻研各种生活技能,顽强拼搏着,努力摆脱贫困。

由于身体所限,陈斌曾经生活得极其不易。他无法胜任重体力劳动,为了生存,他学过很多技术,干过很多工作。数年前,他就开始苦学电器修理技术。通过努力学习,自费进修,获得了大专文凭。2015年,因为身体残疾,家庭困难,陈斌被村里评为建档立卡贫困户。然而,他并没有等靠要,更没有依仗残疾人和贫困户的身份向政府伸手,而是自力更生,奋发有为。在市残联以及市扶贫办等各级部门的大力帮扶之下,2017年,陈斌终于实现了脱贫摘帽。

然而,陈斌不仅仅满足于自身的脱贫,多年来苦苦挣扎于发展路上,陈斌努力思考着自己的人生方向,也不断地挖掘着自己的社会价值。他思索着,一个残疾人如何将创业与梦想相结合起来,既实现自己脱贫,又帮助更多的残疾人安居乐业,建设家园。

2017年是一个转折点。这一年,在市残联的帮助之下,陈斌终于找准了方向,在努力实现自己的创业梦的同时,也实现自己要帮助天下更多残疾人的理想。这个梦想,就叫做阳光家园之梦。

2017年,在市残联的鼓励和支持之下,陈斌联合另外两个志同道合的残疾人朋友周给康和梁炯,创立了涟源市第一家残疾人托养服务中心——阳光家园。阳光家园旨在为残疾人打造一个温暖的家园,也为家庭、为社会、为国家减轻负担,解除后顾之忧。

目前,该托养中心占地面积3000多平方米,托养残疾人70余人,其中日间托养30人,夜间托养40人。2018年,阳光家园托养中心更是被评为娄底市AAA级残疾人托养服务中心,2019年被评为娄底市仅有的一家AAAA级残疾人托养服务中心。面对取得的成绩,陈斌并没有满足。托养中心自创办以来,这其中的艰辛只有眼前这个残疾的小伙子自己知道。阳光家园托养中心每年各项经费支出高达150万元左右,每月光发员工工资都要7万余元,目前共有21个员工。其经费来源主要靠募捐、社会捐赠、中心自力更生生产、上级部门扶持,以及残疾人家庭负担一部分。这里于残疾人来说是阳光家园,于陈斌来说,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阳光家园的三个创始人陈斌、周给康、梁炯都是残疾人。熟悉他们的朋友笑话说,他们三人加起来是四条半腿和五只眼的组合。这其中,周给康只有独腿,陈斌算是一条半腿,梁炯虽然双腿健全,却视力低下,只能算一只眼。这行动不便的三个人,四条半腿,五只眼加起来,撑起了一个偌大的残疾人之家。他们凭着一腔热血,凭着对残疾人感同身受的同情和理解,凭着超人的毅力和执着,克服了重重困难,不仅将阳光家园办了下来,而且办得有声有色。

创业之初,场地是一个难题,各种繁琐的手续是一个难题。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两个难题,经费问题又困扰着他们。为了解决经费问题,陈斌绞尽脑汁筹措资金。他成立了阳光家园残疾人艺术团,率领大家四处演出、义卖、通过多种渠道和方式来募捐资金。他不仅想方设法募捐,还拖着残腿,骑着自己那辆小摩托到处跑要资金。为了这个残疾人之家,陈斌想尽了办法,因为,这不仅仅是他的创业梦,更是他的家人之梦。虽然他从不把自己当残疾人,却深深地将这群残疾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这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在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的同时,更没有忘记那些饱受残疾之苦的人群,他忘不了自己生活和创业当中曾遭遇的白眼与艰辛。作为一个残疾人,他深深知道,要和一个正常人一般在同等条件之下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得到社会公平对待和认可,需要付出多少的艰辛和不易。他希望在追梦的过程当中也给予残疾人朋友、给予社会,自己所能发挥的光与热。

当我们走在阳光家园中心内参观时,不时有悠闲自在的残疾人与我们擦肩而过,他们一个个气定神闲。整齐有序的房间内,都设有无障碍的卫生间,而前方宽敞明亮的扶贫车间内,一些残疾人正在认真地组装着中性笔,做着力所能及的工作。一路上,住在这里的残疾人虽然行动不便,但他们单纯的目光里充满着对爱的渴望,也充满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们参观采访的时候,有好几拨儿爱心人士来到托养中心奉献爱心。据工作人员介绍,地市很多领导以及各级政府部门也经常来到这里看望慰问残疾人。残疾人在这里生活,并不感到孤单无助,他们在家园抱团取暖,社会并没有忘记他们,政府也从未忘记他们。

“托养一人,幸福一家”,陈斌跟我们说,这就是他们的口号。阳光家园的宗旨就是帮助和关爱残疾人。对这一事业,陈斌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他说,目前最大的愿望是将阳光家园规模扩大,拥有一处真正的场地,让残疾人朋友拥有一个真正的家,而且希望未来将托养中心的托养对象涵盖到各年龄阶段,实现真正的阳光家园梦。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回报社会、关爱残疾人的梦想。

(原标题:梦想像花儿一样)

(作者:陈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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