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洛克伦的《专家型教师做什么:提高课堂实践的专业知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是一本基于实证研究的教学论著。作者通过分析专家型教师的教和学生的学,以及教师的实践性知识在生成过程中将默会的实践知识显性化的过程,强调“专家型教师会深入思考学习的本质,他们知道如何以有意义的方式组织和实施教学来促进学习的发生,并且提高学生的理解”,“教师如何进行教学,教师的教学如何促进学生的学习是非常重要的”。我感兴趣的是作者“在大多数行业中都有一种专门化的语言,这对分享实践的知识很重要”的观点。
约翰·洛克伦说:“对于那些并非在某一个行业领域工作的人来说,在一些情况下,这种专门化的语言,可以被视为排外性的行话——其他人不可能充分参与到关于那种知识和实践的对话。有意思的是,因为如此多数的教学工作看起来很相似,对教学和学习这种专门化的语言的使用有时会被嘲笑——不管是在行业内还是在行业外,而且更进一步增强了对理论实践差距的看法。”这样的嘲笑在绝大多数中小学是随时可能发生的:当你同教师们探讨如何将教育教学理论、观点转变为教学行为,你在分析具体的教学行为的过程中将其上升到一定理论高度的时候,往往是会遭遇抵制的。教学任务那么重,哪来时间去学习和研究教学和学习的理论?另一种状况是:当具有专业精神和专业知识的教师从教学和学习的知识层面探讨教学管理存在的问题时,学校管理者也同样是抵触的:是你懂还是我懂?你懂的话为什么不是你来管理学校,而是我在管理学校?
为什么说“本质上讲,教学和学习的语言是很重要的”?约翰·洛克伦的回应是:“因为它允许我们去谈论我们知道的是什么和我们怎样以有意义的方式知道它,这比起那些没有密切的参与教学工作的风险的理解而言,是采用一种更高深的水平理解实践。这样的语言是专业知识的分享,既有效又有助于那些日常实践中会用到这种知识的人。”教师就是“实践中会用到这种知识的人”。如果我们理解了学校是一种学习型组织,如果我们认识到教师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职业,无论是学校管理者还是教师都应该意识到,作为教师,必须尽可能学习一点儿教学和学习的知识,掌握基本的教学和学习的语言。如此,至少可以减少实践的盲目性。或者可以更乐观一点儿,当一个教师掌握了相当丰富的教学与学习的知识,并在教学实践中有意识地运用这些知识,他的教学也许就不那么心苦了。注意,我这里说的是不“心苦”,而非不“辛苦”。
学校为什么要组织必要的教学研究?约翰·洛克伦说,有研究表明:“对于许多教师而言,实践知识不仅仅是隐性的,而且也很难去谈论。然而谈论实践能够随着正确的驱动而急剧变化。简单说就是,有效教学需要在科学理论指导下实现,专业的教学需要有专业的研究。
如果我们想要成为专家型教师,或者要建设专业的教师团队,就要积极努力地学习丰富的教学知识,并倡导自觉调动自己的默会知识(实践经验)去理解这些教学知识,进而将默会知识转变为显性知识。理解了这一点,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教师要书写了,因为书写的过程不单是默会知识转为显性知识的过程,更是一个不断厘清教学认知的过程。认识到这一点,或许就会坚持恪守文章自己写、课题自己做的基本伦理了。而真的要营造这样的文化氛围,学校管理者的以身示范就显得尤为重要。如果学校的管理者不能够运用教学与学习的语言指导教学,想要“推动教师的专业化发展”就是一句空话。
教学与学习的专门化语言使用,一方面有赖于教师改变学生,另一方面则需要借助学生改变教师;只有教师和学生都得到改变,学校才可能改变。这当中的关键要素是管理者的改变。
教学之难,难就难在教学是动态的,许多情况是不可预测的,教学的具体情景也是有限的,因而在教学中实践新知识是有风险的。当一位教师在自己的课堂上解决了一个又一个未能预料的教学问题时,当他在课堂上结合具体的场景运用了相应的新知识并取得了良好的教学效果时,当他把那些默会知识转变为显性知识与同行分享的时候,就向专家型教师迈进了一大步。
(作者系江苏省中学语文特级教师)